在某一个瞬间,小刀想起平凉的夜。那个夜里,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用力地捏着她的手,把她捏得很疼很疼,指甲嵌进了小刀的皮肤,用一种坚定到可怕的声音对她说:刀韧,这不丢人。 是啊,那不丢人。 凌厉的晚风裹挟着腥味,是血腥味,盘旋在她的心头不散。那不丢人。 然后是陈千跃的呼吸声,也出奇的平静。她自刚才说完那一句话后,仿佛被卸掉了力气,只够她平静无言地存在于这个空间。然而她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奖座,大象鼻子已经发黑,透明的水晶身体映着斑斑驳驳的血点,奖座的边缘也吃进了她手掌的皮肤。 “有时候,我们就连冲动都是因为别人。”小刀的声音里有哀愁,她以为她早就抛弃了这种东西。 陈千跃依旧静静的,目光跃过去,跃过去。 小刀走向那个皮肤下脂肪流动的躯体,他的皮肤呈现出白青,还残留最后一点血色。她伸出手,将手指抵在他的大动脉上。起初是一片死寂。母亲那一句话又如拨月的云,缠绕。她在想,要怎么办呢?陈千跃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有时候她不得不相信人间悲欢太过无力,操盘手也全非我们自己,今晚她曾有过的宏图壮志,她曾短暂与陈千跃结盟并大有长期合作的可能,又怎能料想到半个夜晚过去,地上就多了一滩血、一具身体。 极其微弱的一跳。 小刀大叫了一声:“他还活着!” 陈千跃被小刀的叫声惊醒,可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庆幸,那种无力感依旧裹着她,她只小声说:“那可太可惜了,他要是死了,我就是杀人犯了。” “先别废话了,再不救他,他就死透了!” “就算想救他,也来不及了。” 小刀不敢做任何抢救措施,没有经过训练的抢救措施很可能起反作用。她早已心明眼亮,紧急中并来不及向陈千跃解释什么,只快快地说:“出去找苏鼎,他肯定在,他肯定能救他!” 陈千跃眉头一跳,想起身,但没有力气起身,小刀在这当口已经迅速冲出去,果然,一切就像她的猜想,救援早已就位,似乎就拿她的反应能力做赌注。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那摊巨大的血迹,小刀这时才看清陈千跃穿的是一身胶衣,模样狼狈,她依旧死死抓着那奖座,她的手好像僵死了,小刀过去掰陈千跃的手,怎么都掰不开。 “打不开,我试过了。”陈千跃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她的嘴唇在哆嗦,“我的手好像粘住了。” “放松。”小刀还想再试一试,陈千跃忽然往旁倒下去,昏死了。一行人也像早已待命,迅速出现将陈千跃抬走。房间里只剩小刀一个人,空旷无声,可是这里的一切都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们谈谈吧。”小刀对着空气说。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鼎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我不喜欢血腥味,到我这里来。” 这次,他没有叫她刀小姐。 苏鼎依旧有礼,他面色如常,询问小刀是要薄荷茶还是牛奶。 “我要你的计划。” 苏鼎给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薄荷。 “我的计划你刚才已经都弄清楚了,怎么又来问我。” 小刀知道,苏鼎在等她认输。这一回合,她彻底地输了。她输在了轻敌,输在了把男人想得尚存良知。她不知道为了一己之利,他能用他重要的支援的性命做赌。 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