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肃然问道:“阿筠,你当真思定了?” 河上的花灯已然远去了,只能隐约瞧见些微茫的光。师杭思罢,确定这是桩绝好的姻缘,即便不是尽善尽美,相信她嫁去后也有本事过得好。 于是,师杭复又点点头,坚定道:“爹爹,朝廷将天下百姓分为四等,咱们汉人南人是最低等。而福家出身唐兀,不仅未曾看轻女儿,还诚心求娶,想来是值得托付的人家。这一年来,任谁上门提亲您都回绝了,唯有福晟,是您与阿娘替我筹谋好的。‘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便是他对女儿并无情意也无妨。” 师伯彦听着前头,还觉得句句有理,听到后头不由得失笑道:“你又怎知他对你并无情意?”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与师杭:“这信,是福晟亲笔所书。他家虽富贵显赫,还不至于让我们师家舍女攀附。只不过他信中写明,若有幸娶你为妻,无论后嗣,此生绝不纳妾。这才是为父真正看重他的地方。” 师杭接过信笺,展开细细阅罢,心中大定。 自古,男子一妻多妾皆是寻常,尤其是富贵之家,正所谓“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爹娘情意甚笃,方才成了这世间少有的伉俪,膝下只有她与弈哥儿。可轮到师杭自己,却不敢奢求这般。 她原想,若今后的夫君只爱她一人,她便同心相待;若夫君舍不了弱水叁千,那她也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过日子罢了,谁又一定离不得谁呢?爹娘教她读书习字、知理明义,不是为了让她后半生囿于深深后宅整日围着男人转的。 可现下,见了这张纸上挥洒的墨迹,师杭突然愿意试着期待将来。 许是怕双方长辈觉得冒犯,又许是怕她见了觉得孟浪,信中福晟几乎没有直述任何对她的所思所想,大半内容都在问候她的爹爹。 除了一句。 他言,令爱小娘子胜月之皎,仆倾慕已久。 似有缕缕温热自纸上融进手心,远方那位少年郎赤忱的情意,她竟然能够感受到。 师伯彦看着女儿面上压不住的羞色,打趣道:“这小子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倒腆着脸求他父亲要一张你的画像,你说,为父该不该给?若不给,定要被早早记恨上;若给了,只怕他此后相思成疾啊!” “爹爹!”师杭听了,羞得忙用帕遮脸,难为情道:“您莫要允他!女儿……还没答应呢。” 此言违心,师伯彦立刻开怀朗笑。 师杭几乎要恼,她再也待不住了,转身便推开阁门快步出了南谯楼。 —————————— —————————————— 奈何我总是会偏爱女主。 “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因为史书中女子能留下的名姓太少,参考太少,所以写小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象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坚韧又美好的女子在那个时代会怎样活过一生。 师杭应该是我目前挖的叁个古言坑里设定最文雅娴静、清贵传统的一个,如果按照寻常走向,她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然后生儿育女、终老一生。以她的教养气度,根本不会纠结于男人,她会将“修身齐家”做到极致,帮助娘家与夫家在官场更进一步,教导出更加优秀的下一代。但是这样,她的光彩便也只能绽放在方寸之间,死后至多在夫家族谱上留一姓氏,亦或是在父亲或者夫君的史册传记中被一笔带过。 所以,我要赋予她一个乱世背景,再给她一个孟开平,帮助她冲出方寸去往更辽阔的天地。 虽然目前还没有几个小可爱在追连载,但是如果看到的话顺便推首歌:周深《情是何物》。写文时候听得太多,莫名感觉类似本文前期bgm,词作元好问也恰好是宋金乱世中的文人~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