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郎君。” 狗七怔住了。这是,在唤他? “供养神佛的东西,凡人用了总归不好。”只听那妇人温声关切道:“你若饿了,我正巧带了些饼来,且等等可好?” 她面色如常,待他没有半分鄙夷,就像是同邻里家的孩子闲聊般可亲。狗七听见了她的话,却摸不透她的意思,只得先讪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她去又折返。 妇人很快提着个包袱迈入殿中,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位穿着轻甲、高壮英武的男子,看模样约莫是她的夫君。狗七一见这男人,立时又警觉起来,暗暗摸上了衣内刀柄。 “别吓着他,来庙里上香还穿着这一身。”妇人见状,回头嗔了那男人一句,旋即解开包袱,招手唤狗七来:“你瞧,是烧饼。” 烧饼…… 狗七都快忘了烧饼是什么味道,一听这话,他也顾不上旁的了,立刻跑过去抢来吃。妇人虽乐善好施,却也极少见到饿得这样急的孩童,见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烧饼,两手不停,不由担忧道:“慢些吃,莫要噎着。” 此时,一旁的男人也没闲着。他没那么大的善心,也没那么容易轻信人。于是他绕着狗七转了一圈,皱眉,又在原地踱了几步,突然出手将他按在地上。 “好小子。”男人一把抽出他怀中的匕首:“还留着这一手防人呢。” 狗七口里全是烧饼,说不出利索话,只能挣扎着扬手去夺。可男人根本不去理会他,反而细看了看匕首,赞道:“都说‘将军手里没有生锈的刀’,磨得还算光亮,小子,从哪儿偷的?” 闻言,狗七一抹嘴,高声反驳道:“不是偷的!” “哦。”男人不以为意:“既不是偷来的,那便是抢来的。” 妇人蹙着眉,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放这小孩子一马。然而男人自有思量。他将匕首收了起来,向狗七伸出手掌,豪气一笑。 “小子,这烧饼太素,跟咱走罢。” 狗七面露疑色,同样不敢信他。男人也不逼迫,只自顾自道:“外头车上有肉饼,咱还能另送你柄更快的刀,管你顿顿能吃饱。” “怎么样,要不要投军?” * 后来许久,狗七才晓得救他的妇人姓容,是濠州城首领郭子兴的义女。 而她的那位夫君,姓齐名元兴,是郭帅帐下的一员虎将。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他也不敢相信能落在他头上。狗七为了活命跟他去了,却免不了担忧疑虑——他到底能为齐元兴做些什么呢? 事实上,齐元兴好似对他毫无要求。他让狗七同他家的侄子外甥们一同读书习武、研习兵法,留在容夫人身边同吃同住,待他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除此之外,他们还给他取了名字,随了齐姓。 尽管人生地不熟,可狗七从生下来就没过过这样好的日子,每天醒着依旧恍惚,好似在梦里。尤其是容夫人,她对狗七的好三天三夜也数不尽,当真教他难以报答。因此,他将一腔气力都用在了课业上。从大字不识开始,拼命学着天书一般的四书五经;从身无长处开始,下功夫苦练骑术、枪法与拳法。 他其实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仅仅过了三五载,便赶上了同龄人的进度。四书五经熟背,刀枪剑戟善用。连齐元兴都赞他天份非凡,只可惜开蒙稍晚,底子不够扎实。狗七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但他另有法子弥补,从不因此自苦。 而沉令宜初次见到他,正是在校场之上。 那时,红巾军方才攻下应天城,处处都洋溢着欢欣雀跃之情。军中的少年郎君们酒酣兴起,嚷嚷着要比武作赌较个高低,除却大小将领,连女眷们都出来瞧热闹。 沉令宜从前一直跟随她娘在山中东躲西藏,现下才搬来此处半月,从没见过这样有趣的热闹。容夫人也乐得带她去看,好让她多认些人,免得见谁都怯生。 校场上已然赛起来了。都是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浑身仿佛有使不玩的劲头,十八般武艺样样皆有。沉令宜瞧得眼花缭乱,好奇问道:“夫人,这群人里谁最厉害?” 容夫人想了想,指给她看:“剑为百兵之君,若说用剑,应数你郭英哥哥最佳。可他比开平还大三岁,又不爱占晚辈的便宜,今日定不肯上场。除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