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杀了她。 师杭暗叹,就算她侥幸不死,被严防死守地关一辈子恐怕更令人绝望。 她只有一次机会,一次不成便会打草惊蛇,永远失去自由的可能。自古能成大事者,必先动心忍性。所以她该无比珍惜,做周全的准备,遏制自己的一切渴望与冲动,将真正的思绪敛进心底最深处。 孟开平,我们之间这场仗,我会胜过你的。师杭暗暗立下誓言,到了真正的好时机,她定会教孟开平刮目相看的——是谁说女子只有优柔寡断、半途而废?原来这世上的女儿家立志要做什么,也是一样能成事的。 师杭是顶有主见的姑娘,她既已思定这桩事,便再不望那城门一眼,果断转身就朝回府的方向走去。 然而…… “然而,我却在回途遇上了强盗?” 这厢,师杭回溯至记忆最后一刻,狐疑问道:“是你们的人敲昏又劫走了我?” 燕宝否认道:“小姐,那群人并非强盗,领头的是我们叁当家的手下。其余人是其他寨子里的,还有一些流民。当日,我家主子得了消息,听闻他们要劫您,故而派我前去了结此事。” 如此说来,竟是她救了她。师杭隐约听出苗寨中各方势力争斗不断,转而问道:“你家主子是谁,缘何救我?今日可否一见呢?” 燕宝微微笑道:“现下不成,不过往后有缘总会见的。小姐,我们救你不图钱财好处,更没想过拿你作要挟,为的只是道义二字。从前师大人管辖此处,常同城外的苗寨打交道。律塞台吉看不惯苗人作乱,想寻时机将我们一锅端了,可师大人却有理有据,为我们说过公道话——他说,并非所有苗人都是恶人,其中也有许多只盼望过安定日子,无心争斗。汉人和元人已经不和了,如果再同苗人处得水深火热,那便永无宁日,各族纷乱,一城焉存?我家主子敬重师大人的德行,也知晓小姐您是个心肠好、有见地的女子,您遭了难,又与南雁寨的人有关,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提起她的父亲,师杭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爹爹故去这么久,却还在护佑着她。德行功绩能为人所铭记敬重,足以慰他在天之灵。 “替我多谢你家主子。”师杭有些哽咽道。 “小姐实在言重了,叁当家的人收了好处要杀你,说到底还是我们寨子得罪了。他们有错在先,不敢求小姐宽宥,定会教他们拿命来偿。” 燕宝细长的眉眼弯弯,气势却很锋锐,说话间有一股淡淡的杀伐之气。虽为女子,却也是个手起刀落惯了的狠角色。师杭旋即轻声一叹,这乱世当真逼得人不得不狠。 “我不知他们为何要杀我,你能带我去瞧瞧么?”师杭请求她道:“倘若没有你出手搭救,此刻恐怕我已命丧黄泉矣。我并不想做个糊涂鬼,连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死,既有侥幸,我还是想亲自去问一问他们。” 燕宝没想到她会有此提议,想了想,没有一口回绝,只是略显担忧道:“您不怕吗?他们被关在地牢中,您去了万一被吓着……” “不会的。”师杭轻巧一笑道:“我在孟开平身边见多了死人,活人是吓不到我的。至多不过听些污言秽语罢了。” 主子吩咐过,不管师小姐有什么要求,尽力满足她就成了。于是燕宝点点头,扶她起身:“那您随我来罢。” …… 师杭以为的地牢,是衙门里最阴暗隐蔽的地下牢房,关押着重罪之人亦或是不便露面之人。可这寨子里的牢房竟是在山上一处挖好的深坑里,土坑方方正正,坑口由极其粗的木头横竖交错地封好,只漏出几条缝隙,隐约可见下面关着的五六个男人。 他们被这样面朝天脚踩地地关着,无遮无挡,挨透了风霜雨雪。平日里吃喝拉撒都一齐在那深坑里解决,故而甫一靠近便觉臭不可闻。 周围守着一圈穿着苗族服饰、腰佩弯刀的兵士,师杭由燕宝陪着,不远不近地站定。 “麻石,还活着么?”燕宝率先出声喊道:“二当家的着我来问你,昨夜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 她的回音绕树叁匝,半晌,无人应答。 下面的人根本瞧不见上面的景象,可燕宝笃定他们都还活着,只是咬死不肯吐出真话。她抽出腰间的鞭子,正欲上前施刑逼一逼这群皮糙肉厚的老油子,师杭却拉住了她。 “诸位,我就是你们要杀的人。”她平静开口,一字一句道:“我师杭自认没害过苗人,更没亏待过难民流民,着实不知究竟与你们有何仇怨。” 说着,她又不顾燕宝劝阻的目光靠近几步,透过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