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秋阑院的烛火却还没歇。 主仆二人坐在两侧,清点从大房拿回来的银子,和账目上划拨的一一对上,夜深难眠,恐怕伤了眼睛,烛火又多点了两支。 银环受了伤,柳湘盈让她先下去休息,小丫头不肯,说是留着伺候茶水也愿意,柳湘盈也随着她,徐明自从调来内院,和银环时常能见着。 两人是同乡,又都签了死契,只能看主子赏光,难得四太太同时照应了两人,银环想好好伺候四太太,盼一个能和徐明在一块的机会。 柳湘盈一面对着账,银环怕她烦闷了,偶尔说些儿时趣事,乡间野事,自然意趣,对完后柳湘盈没意想之中的累,她松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还顶着伤呢。” 银环奉上茶水,“都是奴婢该做的。” 绪兰半点不客气地戳穿,“才不是呢,徐明今个儿守夜,小妮子晚点去估计正巧能碰上呢。” 柳湘盈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原是个添头啊,怪不得刚才说着小时候的事儿,有个小哥哥怎么都绕不过去呢。” 银环被调侃地脸红,声音讷讷。 难得的女儿姿态,小巧可爱,更显得头上的纱布刺眼,柳湘盈收住声,“这次去大嫂没为难你们了吧?” 银环噤声,绪兰拧拧手指,“其实奴婢去的时候……三爷也在。” 这倒在柳湘盈的意料之外,她没做声,绪兰不敢停,磕磕绊绊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个全。 绪兰被晾在主屋半个时辰,钱嫣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说得口干舌燥,钱嫣却不急不缓的,稍有不耐就是一句轻斥。 谢大爷有事找谢远岫,两人回书房议事正巧经过,谢远岫问了句:“不曾想府里手续精细至此,大嫂持家有方。” 钱嫣掩唇一笑,“哪里的话,都是谢府的银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可不得警醒些,就怕有些个浑水摸鱼的坏了规矩。” 谢远岫颔首,“应当的。” “若是大理寺也有如大嫂一样的能人,不出几日,不平的账便尽销了,剩下的人数量堪堪可供驱使便可。” 大理寺的人皆有定数,哪里是随意可增减的,钱财俸禄朝廷管控,还没见少这点钱的。 钱嫣捏着帕子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谢远岫已经走远,谢远致临走前冷冷扫过这里,钱嫣再不敢耽搁,拿了钱就送人出去了。听说谢远致同钱嫣吵了一架,怒气冲冲地离开谢府,去了别院休息。 烛火轻轻爆了一下,柳湘盈久久没说话,绪兰跪在原地,心中忐忑。 柳湘盈无意识摩挲账本的边缘,轻声道:“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现在是二房的管家人,若奴才随意的诘问,大房的一点刁难都害怕让步,才真是如了别人的意。 绪兰拿不定主意,轻声问:“太太?” 柳湘盈回神,让银环和绪兰都起身,抱歉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你找孙嬷嬷同去,再去请趟陶师傅量体裁衣,二房每个人要准备两套春衣,要素净简单的料子。” “那银子……” “中公出。”柳湘盈垂眼,睫毛在眼下覆下一片阴影,“就说是大伯哥的意思,她会同意的。” 绪兰点了点头,夜已深,她吹了蜡烛正准备到外间守夜,床帘后,柳湘盈的身姿影影绰绰,挑起帘子又叫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