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九个字也说出一大堆,不是骗子是什么!” 夜幕降下来时,曹管事有些不安的来到内院,半芹冲他摆摆手。 “没事,洗漱过了,要睡了。”她低声说道。 “真没事?”曹管事低声问道。 半芹摇摇头。 这娘子真是难以捉摸,或者本来就不亲吧,哪有那么多感伤,曹管事摇摇头。 “有事叫我,我今日值夜。”他说道。 半芹点点头看着曹管事出去了,走到廊下看向程娇娘的屋内,灯还亮着一盏,窗上昏昏暗暗的倒映出一个端坐的身影。 自从洗漱过后,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今日程平说的话太多,让她的脑子有点发懵发空。 不想了,不想了。 她摇摇头,松松挽着的发鬓垂落下来,伴着一物落地的声响。 程娇娘扭头看去,裙边躺着一个小小的银梳,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娘子,我们弟兄七个,皆是同乡,来自茂源山,贱名不须娘子记,只求问的恩人娘子姓名,牢记恩情。” “是啊是啊,娘子救得我兄弟,又给了银钱。” “无疑是再生父母…” “要给娘子立长生牌位…” 声音嘈杂乱乱在空荡荡的室内充斥。 程娇娘的嘴角不由弯了弯,其实,那有什么恩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看到熟悉的人死去,这种感觉似乎有奇怪,那种悲伤跟失去亲族的悲伤混杂在一起,忽远忽近,似真似幻。 她伸出手拿起银梳子。 所以,世上再没了这个人,这些人…. “静一静,静一静,我三弟要唱歌了!” “兄弟情,两肋插刀,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千古风流一肩挑,为知己一切可抛,冲冠一怒犯天条。” “红颜…生白发….痴心却不老….” 耳房里和衣躺下辗转不能眠的半芹猛地坐起来,侧耳听。 不是幻觉,夜风里传来击缶声,以及低低的歌声。 她不由起身拉开门,声音合着夜风扑面。 “问英雄…何事…难了….” 娘子,在唱歌吗? 好悲伤的歌,半芹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就是说嘛,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伤心,娘子只是不会说而已。 这是什么歌? 半芹不知道,曹管事却是听到有些怔怔。 “你们还记得吗?”他呆呆说道。 旁边两个随从对视一眼摇摇头。 “哦你们不记得,你们不知道,那时候你们没有在场。”曹管事又自己笑了笑说道,虽然笑了笑,但眼神依旧有些呆滞。 他伸手拉开门,让歌声击缶声更清晰的传来进来,眼前火光跳跃,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山谷。 “笑人生过眼烟云,空呀还是空!” 男人的粗声在耳边响起。 那个胡子拉碴看上去狼狈不堪的男人在火光下露出大大的笑脸。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席地而坐斗篷裹身的女子低头击打酒罐子而和。 身旁几个男人的笑声和身影摇晃。 没了,再也没了。 曹管事忍不住仰起头。 “曹爷,你哭了?”一个随从眨眼惊讶的问道。 “哭了,可不是哭了么。”曹管事抬着头吸了吸鼻子,闷闷说道,“我就说了,程平这小子以毒攻毒,肯定得把人说好了,看,这不是哭了吗?哭了就好了,就正常了。” 怎么可能不哭,怎么可能不难过,再明白再清楚再理智,也是有情的,所以才是人啊。 随从们对视一眼,那到底是攻了谁的毒?娘子没哭,你怎么哭起来了? 歌声击缶声缓慢平平重复的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宅院上空,随着夜风盘旋四面散开,在夜色里呜呜而泣。 ************************ 还记得以前提过的那首歌吗?我这几天一直循环播放,大家有兴趣的话再去听一遍吧。 今日一更。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