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忍不住掩面痛哭:“这怎能想到,公子可是夫人的亲骨肉啊!” 乔苒沉默了一刻,转身复又看向面前脸色凝重的白郅钧:“所以这个案子里最难的自始至终都是找出岑夫人这个嫌疑人。” “就连我,如此证据确凿之下,也还是在怀疑我的推测是不是错了,”乔苒说着看向白郅钧,“将军你又在这等时候跑出来自首,一度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过也因着你的自首,倒是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白将军,当时你为何要投笔从戎,奔赴沙场?”乔苒问道。 众人口中传扬的白郅钧的过往或许不全然对,但某些大事上应当不会有错。譬如白郅钧曾经进士出身,在没有门道的京城却处处碰壁,抱负不得施展,在未入军之前的他可谓再普通不过。 如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郅钧同将门出身的岑夫人自是天壤之别。 虽说同岑夫人的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白郅钧也早有了心爱的夫人,不过到底是感念当年旧情,不愿岑夫人背负残忍杀子的声名,夫人早已亡故如今孑然一身的白郅钧愿意挡下这个罪名也不奇怪了。 第443章 一念 “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她还是个小姑娘,与你差不多大。”白郅钧笑了笑,看着乔苒开了口。 他进士出身,但名次并不高,放榜之后虽然侥幸留在了京城,可名次不高又无权势加持的他自然不可能谋到什么好去处。他被分到国子监西角侧的藏书楼里做了个整理藏书的文吏。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的一生大抵就是从青年一直整理藏书整理到老年,直到亡逝,兴许这世上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不是每个人都是一出生便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他也是如此,按部就班的活着。这样的日子过的清苦,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能接触到藏书楼里的万卷藏书了。 他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的岑夫人。 万卷藏书中,一袭红衣如火突然撞入眼帘,就似是素色的天地间突然撞入了一抹亮色。 她红着眼睛拿着一长条的书册名录递给他,说自己被人笑话胸无点墨,想要借些书学着作诗。 这是出身将门的岑夫人第一次来藏书楼借书,他看着那一长条的书册名录,委婉劝她这些书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初读者。 那天岑夫人是两手空空而走的,他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却没有想到之后她便几乎日日前来,缠着他要请他教作诗。 初时他是拒绝的,但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妥协了。于是他教她作诗词,她在一旁笑看着他。他不是傻子,从女孩子明亮的眼睛与那些虽然语句平平却嵌了他小字的诗词中他读得懂那丝丝情愫。 半年之后,她将他堵在了藏书楼门口向他表明了心意。 这些事情过去太久,他已经记不清楚当年心头所想了,却知道自己当时心中一悸,他那时候是极喜欢她的。 然而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喜欢就够了的,身份是他们之间始终逾越不过的鸿沟。他明白却没有勇气提起,而她却还没有想到这些。 这样的自我麻痹终究不会长久,那一天还是来了,岑夫人告诉他家里为她定了亲,是已声名渐起的柴将军,她想了很久,他们在一起确实很开心,但长相厮守不是开心就够了的。 她终于长大了,明白了这些,而后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明明最开始是她招惹的他,可最后却是他被抛弃了。 一个是将门虎女,一个是声名渐起的将军,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没有多说什么,听着女孩子告诉他她请家里帮忙为他谋了个更好的差事,他笑着道了谢,只是那时候心已经死了。 事情就此便了了。 他仍然日复一日的呆在藏书楼整理书册,日子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后来还来过一次,是将那封差事的举荐信送给了他。 他仍然笑着道了谢,神情没有什么异样。 而后便是岑夫人出嫁,十里红妆,他在路边高楼上看了她最后一眼,离开了长安城。 “我自诩自己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可以忍受胯下之辱,却不能忍受来自她的施舍。”白郅钧说着苦笑了一声,“哪怕要放弃十年寒窗所得也不例外,所以我选择离开。” 他随同征召入伍的军队奔赴边境,在军队中摸爬滚打。 其实之后,他曾远远见过一次她和柴将军,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将领一个是飒爽的巾帼女杰,彼时他只是几十万大军中一个再不起眼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 似乎他这一生都将是如此仰望他们的存在。 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柴将军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会跌落的如此之快,身中毒箭,命在旦夕。 人有时是很奇怪的,按理说对于柴将军这个“情敌”来说,他应当是怨恨的,但事实上并没有,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