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升起。 躺在锦帐香褥中,夜璃歌却久久地难以成眠,遂披衣而起,走到窗外。 抬眸望去,满天星斗灿然,竟是个难得的好天。 心头那丝怅然,始终缭绕不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有一种辜负。 有一种失落。 更有一种难言的痛。 曾经说好了,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曾经说好了,不管沧海桑田,此情不移。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成了镜花水月? 傅沧泓,从此以后,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只要一念及此,心中就难捱绝望—— 她和安阳涪顼,他和纪飞烟,或者更多的女人,难道这一生一世,就真的不会遗憾了吗? 若说从前,她是迫于无奈,所以应承这桩姻事,那么如今呢? 难道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的心中,就同时装着两个男人? 这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夜璃歌退回房中,紧紧地闭上窗户—— 既然选择了安阳涪顼,傅沧泓,就只能成为她的过去! 过去,也意味着失去,正因为知道失去,所以更加地痛! …… 宏都。 龙赫殿。 傅沧泓又在喝酒,不停地喝,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就像一只野兽,被困在重重牢笼之中,渴盼着冲出去,但却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是啊,没有了夜璃歌,他傅沧泓还能去哪里? 这满殿的繁华,在他看来,却是绝顶的孤清。 抓起酒壶,朝下方一掷,青花瓷壶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皇上——”火狼悄无声息地走进。 傅沧泓瞪着他,眼里跳蹿着暴躁的光,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低沉着嗓音嘶吼道:“去,给朕找,找几个女人来——” “皇上,你说什么?”火狼大吃一惊。 “你没听到吗?”傅沧泓的嗓音蓦然提高了八度,“朕让你,去找几个女人来!越年轻漂亮越好!” “皇上!”火狼却站着没动——他知道,傅沧泓现在正处于崩溃边缘,倘若他真这么做了,等他的狂躁平息,定然会后悔。 “去啊!”傅沧泓“呼”地站起身来,“朕就不信,没有她,没有她……” 他说着,眼里却怔怔地落下泪来——夜璃歌,你就那么狠吗?就那样,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都抛诸脑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火狼暗暗摇头,朝傅沧泓一拱手:“皇上,请好生歇息吧,属下命御厨房,给您煎碗醒酒汤。” 傅沧泓颓然地坐回椅中,无力阖上双眼。 爱得愈深,伤得便愈重,那些甜蜜的过往,如今回忆起来,点点滴滴,俱长成丛篷扎人的荆棘。 该怎么办? 她一直再没有消息,自己该怎么办? 灯影寂寂,满殿清凄,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 礼部尚书夏隆看着手中的单子,深深犯起踌躇——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简直搞得他快神经衰弱了——先是皇帝大丧,接着突然间风向遽变,皇帝要大婚。 一切从简。 可这一切如何从简法? 好歹是帝后,况且一边是皇室,一边是声名显赫的夜府,就算要从简,也简不到哪里去。 在部堂里辗转蹰思良久,夏隆将单子掖入袖中,走出礼部大门。 “老爷,去哪儿?”即有听差近前,打迭起笑脸道。 “章丞相府。”夏隆吩咐一声,倾身坐入轿中,官轿随即起行,朝章府而去。 章楚安正坐在院中喝茶,见夏隆走进,只略略动了动身子,冲他当胸抱拳:“夏大人。” “见过丞相。”夏隆毕恭毕敬地施礼,然后提步近前,“皇上大婚之事,丞相知道吧?” “这个自然,不是交待你全权处理吗?”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