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陈设寒简,不由言道,“您家中,只有您一个人吗?” “是啊,”老者点点头,“老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只剩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无论好歹,总得活着,难道不是?” 安阳涪顼没有言语,他迭遭大难,心性变了许多,对于这世间之事,早没有曾经的那份执著。 “咱们能在这破屋里相逢,也算是种缘分,人哪,能来到这世上不容易,不管命好命歹,总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未来,你们说,是不?” 屋中一时静寂,谁都没有说话。 “可,活着为什么呢?”一旁的女子却忽然间开口道。 老者捋捋胡子,忽然间“嗬嗬”笑起来,带着满颔胡须不停地抖:“那你说说,活着是为什么?” “我……我就是不知道……”女子眼里闪过丝迷茫,“从小儿家里就穷,没过几天好日子——爹娘为了几个糊口的钱,成天在外奔波,可还是穷,穷得连饭都吃不上,难道这样,也要活着吗?” “为什么不活着?”老者神情淡然,“是个人,就得活着。” 安阳涪顼看着这破陋的屋子,听着他们的对答,再回想过去诸般荣华富贵,仿佛一场梦,一场令人惊魂的梦。 这就是人世吗?——生,经历过了,死,经过过了,贫困富贵都经历过了,剩下的,又会是什么呢? 他不由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老者坐在原处,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倚在木门边望出去,但见沿街一片昏暗,连点星光都没有——这里不是炎京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市,这里,只是偏僻的乡村,生活在这里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忙忙碌碌,经营着自己的生计。 这,也是活着。 也许他们的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平淡而无味,但正如老者所说,但凡是个人,来到这世上,都得活着。 安阳涪顼觉得自己悟出了很多道理,仔细想去,却又尽是空的。 烦恼好似三千游丝,只要你活着,就会如影随形——“下等”人为了一口饭,“中等人”为了名利财色。“上等人”为了权利富贵……总而言之,各为各的,他安阳涪顼,从今以后,又会为了什么而活? 对坐了一夜,次日清早起来,见老者和女子倚在桌边,均已沉沉睡去,安阳涪顼起身,从屋中抱出两床褥子,轻轻披在他们身上,然后独自一人迈出门去,迎着初晨的朝阳,向前方走去。 他打算离开这儿,找个地方隐居一段时间也好,还是流落江湖也罢,总之,他得仔细想想。 “公子,公子。” 没行出多远,不妨后方女子的声音传来。 安阳涪顼立住脚,回头看时,却见一抹倩影裙裾翩跹地追来。 “公子,带小茹一起走吧,小茹愿意服侍公子,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跟着我?”安阳涪顼唇边浮出几丝自嘲的笑,“如今我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你与其跟着我,不如寻户好人家嫁了,还可安身。” “嫁?”女子先是一怔,继而摇头,“小茹就愿意跟着公子,做一个丫头,哪怕端茶递水也行。” 安阳涪顼眼中闪过丝小小的犹豫,最终叹了口气:“好吧,就让你先跟着我,倘若以后遇着好的主家,你便去吧。” “嗳!”小茹响脆地答应着,连连点头。 两人一齐上路,沿途行来,但见百姓们来来往往,有挑担子的,有做买卖的,但大都神情麻木,安阳涪顼摸出几个铜板,买了烧饼,勉强填饱肚子。 渐渐地,他们离开主道,越行越远。 穿过一片树林子后,前方忽然出现一座寺庙,安阳涪顼眼中顿时一亮:“小茹,我们去那里安顿,如何?” “但凭公子吩咐,小茹无有不从。”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