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师请问你,若不藏私心,单以才智论,你和傅沧泓,孰忧孰劣?” 安阳涪瑜沉默。 “看来,你自己也无结论,即如此,为何不给彼此都一个机会呢?” “师傅的意思是?” “为师建议你向傅沧泓投诚,若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再取而代之,也不迟,你觉得如何呢?” “这……” “其实,这天下谁作主宰,并无甚分别,寻常百姓过的,仍然只是寻常百姓的生活,如此而已——贩夫走卒与帝王将相,皆承天命而生,皆有其存在的价值,只是有所谓的好事之徒,将他们分为三六九等而已,扰人心智,反为不美。” 安阳涪瑜合掌于胸:“师尊大慧,弟子不明白,也许是弟子愚钝,无法接受师尊的教诲。” “罢了。”原平公一声轻叹,“这世间万事万物,原本就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来的,该斟破时,自会斟破,何时了悟,却看你的修行。” “师尊——”安阳涪瑜还欲再问,眼前却已经没了原平公的影迹。 了悟。 师尊要自己了悟。 要自己放下一切,也学兄长那般,做一个安于恬淡的乡下农夫? 可能吗? 可能这样吗? 安阳涪瑜觉得自己也茫然了。 这不是饱受打击和世间沧桑之后的茫然,而是一种真正的茫然。 或许师尊说得对,这天下属谁,并不重要。 只是这心里,空洞洞的,难受,很难受,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觉得灵魂就像漂浮在天地间的一丝云,被风一吹,就快散了。 直到走进山下的小镇,安阳涪瑜才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先四下走走看看,再作决定。 北宏。 如今的宏都,可谓一片太平富贵的景象,无论商铺、青楼、酒家,生意都格外地火。 东阳酒楼。 顶楼雅间里,唐涔枫持一盏茶,立于窗前,抬眸望出去,将大片的繁华尽收于眼底。 这么快吗? 这么快整个天下,就将尽归于那个男人之手? 真是想不到呢。 合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他的眼里闪烨着幽光。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一直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手中操控的一切,足可以让他过上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尤为难得的是,他虽富,却从来不骄,不矜,不傲,而是显得四平八稳,从容有余。 透过一重重瓦脊,隐约可以望见天定宫那挑起的檐角,脑海里闪过那女人姣美的容颜,唐涔枫优美的唇弧动了动。 “公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媚的轻唤。 唐涔枫转头,望去,但见一浅绿衣衫的女子,亭亭立在那儿,就像一支荷。 他喜欢她这样。 清新脱俗,有着她身上的韵致。 这样已经很好了,已经可以聊慰相思。 “坐吧。” 女子在茶桌对面坐下,解下后背上的琴囊,抽出弦琴,置于案上:“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宁颂》吧。” 弦音起,唐涔枫微微阖上双眼,留意着每一个音符的颤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打着节拍。 可女子却在瞧他—— 这是她私心爱慕多年的人儿,可他对她却总是淡淡的,仿佛中间隔了层什么。 她知道,如公子这般高洁之人,不是自己卑贱之身可以攀附的,她也从来不想攀附,只愿偶尔听他所召,为他弹奏上一曲,也是自己无上的幸福。 唐涔枫的眉梢微微皱起——于那样的琴声里,他已然听出少女的渴盼,并且—— “紫君。” “公子?”琴声止,女子抬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唐涔枫蓦地打住自己的话头——思慕一个人是如此美好,以致于他不愿意去打破。 且让她做着这个纯美的梦吧。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