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自然是听不到,他只是看到薛怀安拿着金匣子上台,还以为这篇礼文是薛怀安准备,心中只觉得匪夷所思,薛怀安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莫说弄出这篇大逆不道的祭天礼文,便是在背后也不敢说皇帝一个“不”字,楚欢第一时间就判断这份礼文绝不是薛怀安所作,薛怀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心中的想法,只觉得这份礼文很有可能是被人偷梁换柱,有人要趁这个机会整死薛怀安。 他与薛怀安共赴西梁,虽然谈不上生死之交,但是也觉得薛怀安并不是一个阴险之辈,此番已经觉着薛怀安十有八九要倒大霉,不由心中惋惜。 群臣各有心思,但是那道士却依然念道:“瀛元身为帝君,却犯下十大罪孽,上天聆听,其一罪,喜怒无常,不辨忠奸。其二罪,不明是非,擅杀朝臣……!” 台下群臣越听越惊心。 本以为这场祭天大典是一场隆重的盛事,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盛事已经是不可能,流血牺牲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第八罪,不问百姓疾苦,奢侈成性,穷凶极恶,百姓民不聊生……!”那道士此时脸上已经是一片苍白,冷汗如雨下。 皇后秀眉蹙起,丰美娇躯微微颤抖,薛怀安更是趴在地上,只觉得全身不能动弹,头脑一片混乱,反倒是皇帝陛下,淡定如水,轻抚着胡须,倒似乎是在聆听一片华美的文章。 第六九五章 乱变 门下省纳言周庭此时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从人群之中上前,大声喝道:“住口。”台上的道士刚刚读完十罪,被周庭一声厉喝,顿时惊住,没敢再继续读下去。 皇帝本来半眯着眼睛,此时终于睁开,拍手笑道:“当真是好文章。”竟是起身来,缓步走到高台边上,俯视台下群臣,周庭此时已经跪伏在地,高声道:“圣上,朝中有奸臣,存谋逆之心,恳请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皇帝背负双手,道:“周纳言,你先起来。”目光在群臣之中移动,终究是落在安国公黄矩的脸上,带着微笑问道:“安国公,这篇大作,是你所作?” 此言一出,众官又都是一惊。 虽然大家都觉得在祭天大典之上,忽然出现如此一篇大逆不道的礼文当真是匪夷所思,可是众官又怎能想到,这篇祭天礼文竟然与安国公黄矩有关联。 诸多大臣都是悚然看向安国公,便是楚欢也是为之一惊。 众所周知,安国公对皇帝陛下一直以来都是俯首听命,而且深得皇帝陛下的器重。 大秦外姓国公,只有义国公轩辕平章和安国公黄矩,义国公轩辕一族跟随皇帝打天下,数子葬身沙场,对皇帝陛下可谓是忠义两全,能与轩辕一族相提并论,亦可见皇帝陛下对安国公黄氏一族的隆恩与器重。 立国之始,皇帝更是将帝国的财政大权交由黄矩打理,此后更是又将静华公主许配给安国公之孙黄庭郎,可说黄氏一族得到的恩遇,在大秦帝国,无人可比。 谁也想不到,得到皇帝如此隆恩的安国公黄矩,竟然写出如此一片礼文来,哪怕此时皇帝直面安国公,却还是有许多人觉得皇帝一定是搞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安国公的身上。 安国公却气定神闲,微抬头,望着礼台上的皇帝,轻抚白须,问道:“皇帝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皇帝笑道:“我只知你是商人出身,习惯拔打算盘,想不到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皇帝过奖了。”安国公叹道:“老夫年事已高,但这篇文章却需要自己亲自写下,为了这篇文章,老夫几天几宿不曾合眼,想必还能登上台面。” 此时所有人才真正地彻底震惊了,不少官员张着嘴,目瞪口呆。 皇帝此时还没有动怒,反倒是含笑道:“能在朕的丰功伟绩之中,找到十项罪名,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倒真是难为你了。” “丰功伟绩?”安国公笑起来,“建下丰功伟绩的那位瀛元早已经死去,如今站在这台上的,不过是一个昏君而已。” 旁边立刻有一人暴喝道:“大胆黄矩,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恳请圣上下旨拿下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众人看得清楚,这突然跳出来的,乃是吏部尚书林元芳。 林元芳乃是当朝第一溜须拍马之臣,其人品早就为同僚所不齿,不过这位当初吏部尚书的溜须拍马之词似乎深得皇帝的喜欢,也正因如此,他的官路亨通,平步青云。 皇帝却没有理会林元芳,只是含笑问道:“昏君?安国公何出此言?” 楚欢此时在群臣之间看到皇帝那带着笑容的脸,心中却是隐隐觉得这位皇帝的城府当真是极深,换了其他的人,此时只怕早已经暴跳如雷,皇帝陛下此刻还能心平气和面带微笑,这却不是每一个人m.ciJuM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