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了不起的唐伯爵

第46节


臃肿渐渐消失,她基本恢复了身材,腹部和髋部因生产和年龄无可避免的松垮了些,但穿上尖细的高跟鞋,漂亮的脚踝和腿部线条依然在,显示着她昔日校花的身份。
  张木春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胡局的眼睛都亮了,“同学,你是那个系的?我是考古系,我帮你拿行李……你住那个宿舍?”
  张木春笑了,“宿管阿姨不让进。”
  胡局和张木春低声聊着大学里的趣事,前排戴着眼罩睡觉的唐伯爵似乎睡得很香,一直未醒。
  飞机降落,头等舱的乘客先走,唐伯爵故意磨磨蹭蹭换鞋拿行李,等胡局和张木春夫妻最先离开。
  春天,帝都又到了风沙季节,几乎人人都戴着口罩,熟人都相逢不识。胡局和张木春坐上了家里派来的专车,唐伯爵则随着人流走下机场地铁站,倒了三次地铁,比路上堵车的胡局夫妇先到医院。
  他在洗手间换装,白大褂,帽子和口罩,脖子上挂着医院的胸牌和听诊器,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眼镜片是平面的,没有度数,成熟冷静的气质和医生的身份十分般配。
  导师住在临终关怀病房,淋巴癌已经扩散到全身,没有治疗的必要了,靠注射吗啡等药物缓解疼痛。
  其实药物能负担的疼痛十分有限,药效一过,人被活活疼醒,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似一座山似的压在身上,喘口气都疼。
  显微镜下的癌细胞是那么的美丽,美的残酷,美的毫无收敛,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宿主,然后和宿主一起死去,同归于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短短半年,导师已经被癌细胞折磨得瘦成皮包骨头了,柔弱的像初生婴儿,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
  但就不肯咽气,但凡有片刻的清醒,他就抓住家人或者学生的手,虚弱的说道:“张木春呢?她什么时候来?不要放弃我,我要等她。”
  导师很努力的活着,医生起初判断最多三个月的生存期,靠着意志和昂贵的药物硬生生挺到了六个月。
  病房里摆着学生们送来的鲜花,怒放的花朵和枯萎的生命形成对比。
  唐伯爵扮作的医生左手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右手拿着笔,进来记录一些数据,陪护的家人和学生们并没觉察异样。
  他装的太像了,兽夹村考古队的肖队长也在病房里,居然没有发现这位医生就是唐伯爵。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胡局和张木春来了。
  为了不打扰昏睡的导师,家属和学生们都在走廊迎接这这对期盼已久的夫妻,尤其是张木春,她一天不到,导师一天不能瞑目。
  所有人都感觉张木春到来之日,就是导师结束痛苦,闭目之时,学生们除了两个被双规蹲监狱的,其余都混成了社会精英,这是一场特殊的同学会。
  当胡局和张木春出现在走廊拐角时,都有人感动的流出了眼泪,是为逝去的青春。
  快二十年了,系花还是系花,生了两个孩子依然美美的。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人到四十,家庭和事业基本成型了,是最成熟的年龄,同学们的人生都写在眼角的皱纹、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发福的肚腩上。
  在现代社会,科技发达,有资源能够管理好相貌和身材,基本也能管理好自己的人生。
  最近在事业上因发现贾皇后墓而风生水起的肖队长站在最前面,看着青春期时的梦中情人,一时有些失态,他紧紧握着张木春的手,“总算把你盼来了,导师最想见的人是你。”
  胡局不动声色的把肖队长的手拍开,牵着妻子的手,“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病房了。”
  来不及和老同学叙旧,夫妻走进病房,导师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木春,你来了啊。掐一下胳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看着虚弱如婴儿的导师,一瞬间,近二十年的愤懑和不满全都消失了,张木春的泪水如雨点般砸在导师的手心里。
  胡局说道:“老师,我把张木春带来了,您不是做梦,这次我们夫妻两个一起来的。”
  自从导师生病入院,胡局差不多每月都来看一次。
  导师对着胡局摆摆手,“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木春说。”
  胡局走出病房,隔着监护室大玻璃,导师对张木春说了些什么,张木春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拉上窗帘。
  “木春,扶我坐起来。”
  张木春按动病床电动按钮,把病床调整到80度。
  导师疼的满头虚汗,“我这一生都贡献给了考古事业,前半生身体还行的时候都在考古现场,后半生身体垮了,就在学校忙着著书立说,培养考古新人。考古是门新兴学科,还不到一百年,我们考古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这一生,自问没有虚度一日。培养的学生大多还算争气,最近我在电视上看到小肖发现贾皇后墓,很是欣慰。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培养的那些学生,最有天赋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小肖,是一个考古系都不愿意提到他的名字的人。”
  张木春身形一僵,“崔城。老师还以他为耻辱吗,崔城是您人生唯一的污点吧。”
  导师摇头,“你不懂我们这些从文/革里熬出来的人,人呢,有的时候要向现实低头的,我还是学生的时候,M.CijUm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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